1995年我这个离省会城市一百多里外的三线城镇的小贱民,竟然以全省第五名的专业分数考入了杭州工艺美术学校。
在此之前,我就读于锦城镇一中的所有师生从未听说过这座学府,哪怕连杭州本地鲜少有人知道隔着庆春路的喧嚣有一条太平门首街。
这么隐秘低调的位置却能把每年的招生信息纷纷散布到全国每个角落,头顶美术特长生的光环恰好满足了中考未能上榜的学生的虚荣,虽然连走路的姿势都显得孤芳自赏了,但是在学霸眼里一眼看出,一群滥竽充数的人。
94年我被父母带到了这里参加考前培训,俗称预科班。
虽然每天我在寝室教室和画室里听到各种地方口音的普通话,但我也看到了大多人没什么美术基础,像我这样以爱好为借口来求学的很少。
没有基础不要紧,学校也不吝啬,找了一批有专业素养的老师,据说个别还是从中国美院聘请来的,说白了是高薪挖来的。
我跟来自杭城周边的同学交流无障碍,让我费解的是还有那么多人来自广东和温州,他们的地方语言难懂,而且家里个个不差钱。
在那个美术专业泛滥成灾的年代,混个西年拿走文凭,哪怕毕业找不到工作只能回家继承父业,也不会让人耻笑不学无术。
我每次孤独地蜷缩在画室的角落里,用笔尖轻轻地在画布上排线,细细刻画着阿格里巴头像立体的鼻子。
画室空旷的只有三两成群的男女分布在石膏头像和静物周围,不绝于耳的嘀咕和笑声让我感觉不到沉闷。
在预科班的一个多月,跟我同住的是操着同样口音来自温州三个不同地方同学,每次听他们对话就像日语一样令我头痛。
好在他们只要和我对话会立马切换成普通话,虽有些生涩,但相比我初中最好的三位同学,大熊、小金和阿铭,也只有他们能把我逗笑了。
他们教会了怎么用温州话唱歌,唱的还是他们自编的歌曲,比如把十不该的歌词篡改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