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21
一切尘埃落定。
太后只是失势，王海却逃不过一死。
他在宫中苦心经营数十年，做到了蒹葭宫太监总管的位置，一朝倒台却是树倒猢狲散，人人都要踩上一脚。
除了陷害皇后，谋害贵妃，险些害死皇嗣外，收受贿赂，善用职权，逼死人命种种恶行都被挖了出来。
听说，他在掖庭将所有刑罚都受过了一遍，死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于我来说，这样的结果当然是十分解气的。
好像曾经无法逾越的大山，深不可及的沟壑，原来只是海市蜃楼，一碰及破。
大仇得报。
我想，我应该是十分喜悦的。
然而，当我亲眼看着王海那破烂的尸首被盖上草席，拖去乱葬岗时，我心中只剩一片虚无。
就像当年看着那几个得罪我的小内监哭泣求饶时一样。
宫中纷乱永无止休，倒了一个王海，还会有下一个。
总有人一朝得势，也有人一夜跌入尘埃。
我只期盼，我永远不会是那一个。
22
瑶贵妃的孩子到底没有留住。
她小产时，腹中胎儿已有五个月。
那晚，瑶贵妃忽然腹痛不止，急宣太医看顾，连皇上皇后都惊动了。
最后，整个太医院都被召来看诊，却还是没能保住这一胎。
而瑶贵妃本就孱弱的身体在这次小产的摧残下，伤了根本，自此连绵病榻。
至于小产的原因，经太医会诊后，得出的结论是，意外。
贵妃本就身子虚弱外，加之之前王海的暗害，小产也是有可能的。
太医正不得不忐忑又遗憾地禀报皇帝，瑶贵妃这辈子都不能有孕了。
我站在蘅芷宫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年轻帝王一下子衰败下来的神色。
他默默良久，最后只下达了两条命令。
一是将王海的尸首从乱葬岗拖出来，挫骨扬灰。
二是谁也不许将此事告知贵妃，以免她闻得噩耗，悲恸伤身。
皇帝是真的很喜爱瑶贵妃的。
可他是帝王，注定不能只沉湎于儿女私情。
一个不能有孕的贵妃，在注重子嗣的皇家，已经是一枚弃子。
瑶贵妃还未出小月，皇帝已经在大臣们的劝谏下，开始宠幸别的妃嫔。
当然，皇帝还是将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陪伴瑶贵妃。
可贵妃每每见了皇帝，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丧子之痛，任由皇帝如何劝慰，依然哀泣不止，无法释怀。
开始时，皇帝还是耐心安慰，可垂泪的美人哪里还有从前娇俏灵动的可人模样
时间一长，皇帝来蘅芷宫的次数也减少了。
先是一天一回，到三天，五天，十天。
到最后，一个月里，能有两次来蘅芷宫都算多的了。
从炙手可热到门庭冷落，也不过三四个月的功夫。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我更加深刻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可我也明白，瑶贵妃不会那么轻易从后宫的戏台上退场的。
她背后还有苏家。
只要苏家在一日，她就依然能享受富贵荣华。
不能生育又如何
后宫可从不缺能生孩子的女人。
这个道理我明白，皇后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