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就有几个膀大腰圆的林场工人冲了出来，一左一右，跟抓小鸡崽子似的，把跪在地上狗咬狗的黄大衣和蓝棉袄给架了起来。
“杨把头！冤枉啊！都是他逼我的！”
“放开我！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都被李泽骗了！”
可周围的工人们，现在恨不得往他们身上啐两口唾沫。
“吵什么吵！他妈的，差点把老子们也当猴耍了！”
“拖走！拖走！绑到场子中间那根旗杆上，让他俩好好凉快凉快！”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空地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郝军长出了一口浊气，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
他扭头想跟李泽说点什么，却发现李泽的身体，正顺着他扶着的猎枪枪管，软软地往下滑。
“泽哥！”
郝军大惊失色，一把丢开猎枪，伸手将李泽整个捞进怀里。
入手处，是滚烫的温度，隔着厚厚的棉衣，都烫得他心头发慌。
李泽的头歪在郝军的肩上，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凝结了一层细碎的霜花，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意识，正沉入一片黑暗黏稠的泥潭。
“快！快把他弄到卫生棚去！”杨军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
他亲自伸手，和郝军一起，一左一右地将李泽架了起来。
“春林！去把你嫂子找来，让她熬一锅浓浓的姜汤！多放糖！”杨军扭头对跟在后面，同样脸色煞白的徐春林吼了一句。
“哎！好！”徐春林应了一声，拔腿就往家属住的窝棚区跑。
一群人簇拥着，手忙脚乱地把李泽送进了场部最里侧一个相对宽敞的窝棚里。
这个窝棚被临时改成了医务室，空气里飘着一股浓郁的来苏水和草药混合的味道。
张大虎就躺在靠墙的一张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两床厚厚的棉被，一个穿着白大褂，年约五十的男人正在给他检查伤口。
这人是林场的老卫生员，姓王，大伙儿都叫他王大夫。
“怎么样了？”杨军压低了声音问。
王大夫直起身子，摘下口罩，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对着杨军摇了摇头。
“命是暂时保住了。但伤得太重，肚子上那个口子深得吓人，肠子都露出来了。失血太多，又在外面冻了那么久，能不能挺过今晚，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一番话，让屋子里的气氛又沉重了几分。
郝军听得心里直抽抽，那张大虎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毕竟是一条人命。
杨军的脸色很难看，他沉默了几秒，指了指被郝军扶到另一张床上的李泽。
“老王，你再看看这个，他发着高烧。”
王大夫转过身，看到李泽的样子，也是眉头一紧。
他快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李泽的额头，然后又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