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冬日,仿佛是老天爷把积攒了多年的寒气一股脑儿地释放了出来,雪下得极为凶猛,鹅毛般的大雪片子铺天盖地,层层叠叠地压下来,没日没夜地持续着,很快,整个世界就都被这茫茫的白雪所掩埋,成了一片银装素裹的冰雪王国。
村头那几株老枣树,平日里总是枝繁叶茂、精神抖擞的,像是坚守岗位的卫士,可如今在这凛冽寒风和厚重积雪的双重肆虐下,也没了往日的生气。
那细长的枝桠被冰雪包裹,不堪重负地低垂着,在呼啸的寒风中瑟瑟发抖,每一阵风刮过,都像是发出痛苦的呜咽,仿佛它们也在这严寒中打着哆嗦,苦苦挣扎着想要寻得一丝温暖。
天还没亮,公鸡都还没来得及抖擞精神、引吭打鸣,眼睛就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屋里漆黑冰冷,他摸索着点亮了那盏昏黄的小油灯,微弱的火苗在寒夜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被这彻骨的寒冷给扑灭。
眼睛哈了哈冻僵的双手,麻利地穿戴整齐,穿上那件打着好几个补丁、却厚实得很的棉袄,又把一顶破旧的毡帽使劲往脑袋上扣,把帽耳朵拉得低低的,紧紧护住耳朵,整个人裹得像个粽子似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闪烁着坚韧的光芒。
他扛着铁锨,打开自家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寒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呛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门外的积雪深得吓人,都快到膝盖了,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迈进这雪地里,每走一步,腿就像陷入了无底的沼泽,被雪死死咬住,发出“嘎吱嘎吱”沉闷又吃力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黎明时分,显得格外清晰。
眼睛憋着一口气,艰难地朝着猪大头家走去。
一路上,凛冽的寒风像无数把尖锐的小刀子,首首地往他衣服缝里钻,割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可他顾不上这些,心里只惦记着赶紧到猪大头家,把活儿干好。
好不容易到了猪大头家门前,眼睛从怀里掏出那把被体温焐得稍暖的钥匙,哆哆嗦嗦地打开大门。